哈尔滨地区的中俄混合语及其构词模式(3)

尽管目前哈尔滨的中俄混合语已经基本消亡，但这种现象对了解汉俄民族之间的文化交流，丰富中国社会语言学理论、认识语言的形成和发展仍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对汉语史、汉俄语对比研究，以及当今中俄边境贸易城市的语言现状问题等的研究，也具有一定的参考价值和借鉴意义。

【注释】

①本文的完全音译词含完全音译词、部分音译词。

②本文的半音译与半意译词含音意混译词、音意兼译词。

丁淑琴，兰州大学外国语学院教授，俄语语言文学专业硕士生导师，研究方向:俄语国家社会文化、中俄文化关系。

一所谓混合语，是指由于两种或多种语言持续强烈的相互接触和影响而产生的一种不同于来源语中任何语言的新的混杂语言。哈尔滨的中俄混合语是汉语与俄语混合而成的新的混杂语言，属于混合语的初级阶段即皮钦语或洋泾浜语。它词汇有限，语法结构简单，发展不成熟，是一种暂时性的附属交际工具。由于汉俄两种语言不可能自行接触，只有通过他们的操持者即汉、俄两大民族之间的接触才能实现。而汉俄两大民族的长期接触又在双方语言中留下了痕迹。哈尔滨的中俄混合语正是这种印迹在汉语中的具体体现，是移居哈尔滨的俄侨与哈埠中国居民交流的产物。本文对19世纪末20世纪初哈尔滨中俄混合语产生的原因、词汇的构词模式及发展变化进行了简单分析。文中主要涉及的是俄语对汉语的影响，至于汉语对俄语的影响将另文阐述。俄罗斯人移居哈尔滨大致有三次浪潮:第一次是:19世纪末20世纪初由于中东铁路的修建大批俄国人涌入哈尔滨，截止1903年7月中东铁路全线通车时，旅哈俄侨已经超过2万人。第二次:1905年日俄战争爆发后，当时的哈尔滨是俄军的军用品供应基地。旅哈俄侨人数因此激增，一度超过10万，远远多于当地的中国人。第三次:1917年十月革命后，大批不满苏维埃政权的沙俄贵族、资产阶级、地主、军官以及一些百姓纷纷逃亡到中国东北，并在哈尔滨等城市定居，哈尔滨的俄侨人数迅速剧增。据统计，1918-1920年间，约有多俄侨在哈尔滨定居［1］。俄侨在哈尔滨从事的活动十分广泛，遍布各个领域。最初哈埠中国居民与俄侨之间不存在共通的交际语言，为了实现最起码的沟通必须解决语言上的障碍，中俄混合语就是在这样的契机下产生的。经过两国人民长期的接触和影响，最终形成独具特色的哈尔滨化的俄语——中俄混合语。二根据《汉语外来词词典》对汉语外来词的分类方法，中俄混合语词汇的构词模式大致可分为三类［2］:1.完全音译词①;2.音译加表意成分的词;3.半音译与半意译词②。(一)完全音译词本文的完全音译词包括全部音译词和部分音译词。这类词的造词依据源于俄语原词的语音要素，并在将原词进行全部或部分音译基础上形成的。他们的语音形式与俄语原词大致相同。属这一类构词模式的中俄混合语词汇最多。伏特加—водка 留基—люди 卢布力—рубль马神克—мошеник 布兜—пуд 火烈拉—холера拿过姆—знакомый 马赛克—мозаика 布拉吉—платье克瓦斯—квас 古棒—куб 赫辽克—хорёк土鲁普—труба 赛克—сайка 吉克斯—кекс拉不下—лапша 雅各达—ягода 苏合力—сухарь玛达姆—мадам 达娃利士—товарищ 骚达子—солдат咋喔特—завод 戈毕旦—каиитан 按巴尔—амбар巴拉窝子—паровоз 笆篱子—полиция 班卡—банка比其尼—печенье 比瓦—пива 波金克—ботинки博和—бог 不老好—плохо 布留克—брюква布渣—буза 搭巴克—табак 杜拉克—дурак都可都儿—доктор 福列塔—флейта 嘎斯—газ干伴尼儿—компания 戈别卡—копейка戈栏—кран 谷瘪子—купец 哈啦嗦—хорошо面包—хлеб 吉布克—кепка 杰别儿—теперь拉克 —лак 栏包—лампа 老脖带—работай巴马该—помогай 咕食—кушай 打而盖—толкай里道斯—литовская колбаса 麻斯—замазка麻细儿—мастер 马嘎嘎—магага 木拉托克—молоток木什斗克—мундштук 哪恰依克—начальник也都—нету 秋什卡—чушка 沙一克—сайка沙油子—союз 苏达利—сударь 歪打锣—ведро稀迷旦—сметана 谢麻籽—семечки扎布兰—собрание 丘什卡—чушка 华夫—вафли阿拉神—аршин 毛八谢— монпасье 沙拉— салат萨哈力—сахар 寿司 —соус 巴扬—баян巴拉莱卡— балалайка 吉它—гитара华尔兹—вальс 探戈—танго 沃里托李—вольтоли维尔勺克—вершок(二)音译加表意成分的词这类混合词的造词依据源于俄语原词的语音要素，并在将俄语原词进行全部或部分音译的基础上在前面或后面加一表义类的汉语语素。如:本子油——бензин:本子(部分音译)+油(表义类汉语语素)，苏泊汤——суп:苏泊(完全音译)+汤(表义类汉语语素)，马林果—— малина:马林(部分音译)+ 果(表义类汉语语素)，玛组卡饼—— мазурка:玛组卡(完全音译)+饼(表义类汉语语素)，博尔食汤——борщ:博尔食(完全音译)+汤(表义类汉语语素)，八杂市儿——базар:八杂(完全音译)+市儿(表义类的汉语语素)，卡戈尔酒——кагор:卡戈尔(完全音译)+ 酒(表义类汉语语素)，卡普呢——капп:卡普(完全音译)+呢(表义类汉语语素)，油班克——банка:油(表义类汉语语素)+ 班克(完全音译)，马合烟—— махорка:马合(部分音译)+ 烟(表义类汉语语素)，阿利发油——олифа:阿利发(完全音译)+ 油(表义类汉语语素)，萨克斯管——саксафон:萨克斯(部分音译)+ 管(表义类汉语语素)，毕康酒——пикон:毕康(完全音译)+酒(表义类汉语语素)，毡疙瘩——катанки:毡(表义类汉语语素)+疙瘩(部分音译)。(三)半音译与半意译词1.音意混译词。这类中俄混合语的造词依据部分源于俄语原词的语音要素，部分源于俄语原词的语义要素，也就是将俄语原词部分进行音译、部分进行意译。如:嘎斯管道——газопровод:嘎斯(音译)+ 管道(意译)，嘎斯匠——газосварщик:嘎斯(音译)+ 匠(意译)并衍生出嘎斯费、嘎斯枪、嘎斯灯、嘎斯表、嘎斯弹、嘎斯罐、嘎斯车、大嘎斯、小嘎斯、老嘎斯等;哈尔滨的一些街道名、教堂名也采用的是音译加意译的方法，如:波克罗夫斯克教堂——Покровский собор，圣索菲亚教堂——Собор святой Софии，圣尼古拉教 堂 ——Собор святого Николая，花 园 街——Садовая улица，阿列克塞教堂——Алексеевский собор，曲线街——Кривая улица，霍尔瓦特大街(现中山路)——Хорватская улица，马克西莫夫街(现宣化街)——Максимовская улица，瓦尔沙夫街(现在的安平街)——Варшавская улица，果戈理大街——Гогольская улица，友谊路——Дружная дорога(过去的警察街 Полицейская улица，因 1899 年俄国人在这里设立了第一个俄国警察局而得名)，红旗街——Улица Красного знамени (早 年 被 命 名 为 药 铺 街 Аптекарская улица，因俄国人在此办起了哈尔滨的第一个西药房)。2.音意兼译词。这一类混合语的词汇依据源于俄语原词的语音要素，但是在选择汉字时还兼顾俄语原词的语义，也就是将俄语原词进行整词音译的同时兼顾词义。如:客里空——крикун(这三个字有利于认清不尊重事实、大说假话空话的人)，马神——машина(这两字使人联想到机器、汽车的神奇威力)，瓦罐——вагон(“瓦罐”这两个字充分表现出“没有窗户的铁篷车”的特点)，习明纳尔——семинар(“习明纳”三个字概括了课堂教学方法的特点“学习”，然后有所明白，而后进行讨论、归纳)［3］46，壁里搭——плита(这三个字道出了炉子的特点，指的是搭砌在墙内集取暖做饭于一体的火炉)，哈尔娃——халва(是一种油质酥糖，能使人想到该糖在孩子中间得受欢迎度)，拖拉机——трактор(看到这三个字能让人想到既能拖又能拉的机器)，胡里干——хулиган(这三个字充分体现了流氓、街头恶棍的所作所为)。三皮钦语发展的结果一般有两个:一是消失，二是发展演变为混合语的高级阶段，即克里奥耳语。哈尔滨的中俄混合语作为一种低层次的不规范的语言现象，由于词汇有限、语法简单、发音困难，使用范围狭小，只能满足特定时段当地居民最基本的生活交际需要。尽管其中有不少词汇渗入了哈尔滨人，尤其是老哈尔滨人的语言中并沿用至今，另外还有个别词汇被收入《汉语外来词词典》［2］，如:列巴(хлеб)、哈啦嗦(хорошо)、布拉吉(платье)、客里空(крикун)、巴扬(баян)等等，但该混合语终究还是避免不了消亡的命运。50年代末，中俄关系恶化和国际局势的变化，大量俄侨撤离，哈埠操持洋泾浜俄语的老一代人相继去世。以及随着国际化进程的加快，英语作为强势标准语言普及率逐渐增强，现阶段的新生代对该语言持冷漠态度。这些因素注定了该混合语不可能有强大的生命力和更为广阔的使用前景。20世纪50年代后期哈尔滨的中俄混合语逐渐走向消亡。尽管目前哈尔滨的中俄混合语已经基本消亡，但这种现象对了解汉俄民族之间的文化交流，丰富中国社会语言学理论、认识语言的形成和发展仍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对汉语史、汉俄语对比研究，以及当今中俄边境贸易城市的语言现状问题等的研究，也具有一定的参考价值和借鉴意义。【注释】①本文的完全音译词含完全音译词、部分音译词。②本文的半音译与半意译词含音意混译词、音意兼译词。【参考文献】［1］李德滨，石方.黑龙江移民概要［M］.黑龙江人民出版社，1987.［2］刘正埮，高名凯，麦永乾，史有为.汉语外来词词典［M］.上海辞书出版社，1984.［3］徐来娣.汉俄语言接触研究［M］.黑龙江人民出版社，2007.［4］尹世超.哈尔滨方言词典［M］.江苏教育出版社，1997.

文章来源：《哈尔滨学院学报》 网址: http://www.hebxyxb.cn/qikandaodu/2021/0413/630.html